第三节 汉语失语成套测验
语言是利用符号进行交流的能力，因脑部病变引起语言能力受损或丧失称为失语。不同部位病变产生不同语言障碍症状和失语类型。标准的失语检查方法在临床上可以为病灶定位提供依据，在研究上可为探索语言加工的神经机制提供重要资料；另外，还可为失语症患者制定有针对性的语言康复计划提供指导。
国内外有非常多的语言评估工具。如波士顿命名测验、标记测验（token test）、波士顿诊断性失语症检查（BDAE）和西方失语症成套测验（the western aphasia battery，WAB）等可用于失语检查，有时也用言语流畅性测验、《韦克斯勒智力量表》中的词汇分测验等做简短评估。
本文主要介绍北京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简称“北大医院”）神经心理研究室制定的汉语失语成套测验（ABC）。
一、概述
北大医院神经心理研究室王荫华于1982年率先全文翻译Andrew Kertesz制定的WAB，介绍“失语商”“操作商”“皮质商”的概念、计算方法和意义［1，2］。在此基础上，高素荣和王荫华结合我国国情与临床经验对WAB进行修订，制定ABC，是国内第一个标准化、有常模的汉语失语症检查法。该测验按规范化要求制定统一指导语、评分标准、评测材料及失语症分类标准，经过标准化研究验证，客观有效，便于交流［3，4］。自1988年应用于临床以来，该测验用于我国汉语人群脑外伤、脑卒中、脑炎及痴呆等疾病所致失语的系统评价和疗效研究，并逐步推广至全国多个省市。
ABC涵盖语言表达、理解、阅读、书写、命名和复述6项功能，可以根据评估结果确定失语类型，协助定位和定性诊断。
1.口语表达
包括自发谈话、看图说话、系列语言。自发谈话询问并让受试者回答一般情况（名字、年龄、家庭住址、工作）和病情；看图说话要求受试者看2幅图片，描述图片中的内容；系列语言包括从“1”数到“21”、说十二生肖、吟诵唐诗。根据受试者的回答和描述，可以分析其口语是否流利、有无语音错语或语义错语以及语法结构是否存在，也可以分析语量、语速、语调、发音、用力程度、句子与短语长度以及语言中的信息量等，从而大致了解受试者失语类型并初步分类（流利型或非流利型）。
2.听理解
包括是否题、听辨认和听指令并执行。是否题是询问受试者一些问题，如受试者错误和正确的名字、错误和正确的地址、一些常识性的问题（例如“马比狗大吗？”），让受试者就每个问题回答“是”或“否”，查看受试者是否理解所问的问题。听辨认是让受试者听到名称后从一组实物或图形中指出正确的物体或对应图片，譬如根据要求从画有花、数字、钥匙、火柴、铅笔的图片中指出火柴。听指令要求受试者根据施测者所读指令完成动作，包括简单指令（例如“握拳”）和复杂指令（例如“用铅笔指纸的一角，再放在另一角处”）。
3.阅读
包括视读、听字辨认、朗读词并配画、朗读指令并执行、选词填空。视读包括读10个字（“妹”“肚”“鸭”等）。听字辨认包括8个字，要求受试者从5个声音或形状相似的选项中指出施测者念的字，如从“由”“甲”“申”“电”“田”中选出水田的“田”字。朗读词并配画有2张卡片，一张写有词，一张画有相应图片，要求受试者读一张卡片上的词，然后指出另一张卡片中对应的图，例如读出“梳子”后指出梳子的图片。选词填空是让受试者根据一句话的意思，从多个选项中选出适合的词完成句子。
4.书写
包括写姓名、地址、抄写、系列写数、听写、看图写出物体名称、写病史。
5.命名
包括实际物体命名（例如牙刷、火柴等）和图片命名（例如铅笔、火柴等物体图片）等。
6.复述
要求受试者重复施测者说的词和句，内容包括常用和不常用词，具体和抽象词，短句、长句、超长复合句和无意义词组。
另外，ABC还包括语言能力以外的其他神经心理学检查，包括利手测定、意识状态、注意力、定向力、记忆力、视空间功能、运用、计算、额叶运动功能等。
二、评分方法
ABC 6项内容的评分方法不同。
第一项口语表达：综合分析受试者的自发谈话、看图说话、系列语言等表现，对受试者的语量、语调、发音、短语长短、用力程度、强迫言语、用词、文法和错语等9项内容进行评分，每项分为3个等级，根据9项得分之和，将口语分为非流利型（9～13分）、中间型（14～20分）和流利型（21～27分）3型。其他项目根据受试者回答的正确数量记分。
第二项听理解：是否题中1～14题5秒内正确回答每个2分，15～22题5秒内正确回答每个4分，5秒后正确回答分数减半，无反应或反应错误记0分，最高分60分；听辨认5秒内正确反应每个记2分，大于5秒正确反应记1分，最高分90分；听指令并执行最高分80分。
第三项阅读：包括视读10分、听字辨认10分、朗读词并配画40分（朗读20分，配画20分）、朗读指令并执行30分、选词填空30分。
第四项书写：其中写姓名（3分）、地址（7分），共10分。抄写“北京是我们祖国的首都”，每个字1分，共10分。系列书写1～23个数字，最高20分。写5个偏旁，每个1分，最高5分。写数字“15、42、193、1860”，前 3个每个 1分，最后一个 2分，共 5分。写字“火、笔、口、方、黄”，共5分。写词“梳子、钥匙、睡觉、跑步、五星”，最高10分。写句子“春风吹绿了大地”，共7分。看图写字共10个物体图片，总分20分。写病情10分。
第五项命名：其中词命名正确回答每个2分，触摸后才正确回答1分，触摸后仍不能正确回答，施测者说包括正确名称的3个字，让受试者选择命名，选对记0.5分，回答错误0分，最高分40分。列名包括语义类别（蔬菜）和语音类别（以“大”开头的词），最高分20分。颜色命名，施测者说某一样物品，让受试者说出该物品的颜色，如“晴天的天空是什么颜色”，每个2分，最高分12分。反应命名，施测者描述一样物品的用途，让受试者说出物品的名字，如“您切菜用什么？”，共5题，每题2分，最高分10分。
第六项复述：包括字、词、句子，每个字1分，满分100分。
在检查过程中，把受试者每一项测验得分记录在该项测验下面。测验结束后，在记录表最后一页的“失语检查总结”表内，以满分为100%，将受试者听、说（包括命名和复述）、读、写各分测验的得分除以各分测验的最高分，得出受试者各种功能占正常人的百分数（%）。将百分数在总结表坐标上的点连接成线，绘制出该受试者语言功能检查结果的曲线，然后参考各型失语症的语言障碍特征，作出失语症类型的诊断，并进一步结合病史和其他辅助检查，作出疾病诊断，记录在测验表最后［3，4］。
三、操作要求
这项测验由经过一致性培训的专业人员进行，面对面实施测验，整个操作需40～60分钟。ABC的测验内容、测验方法、评分标准和使用说明可参考《失语症》［4］。
四、信度和效度
高素荣等对408名正常人进行ABC测查，以方差分析判别性别、年龄、利手和受教育程度对各亚项的影响，结果表明在不同性别、年龄和利手组间，大多亚项差异无显著统计学意义。不同受教育程度组间，在少数阅读和书写亚项以及视空间功能上差异有显著统计学意义。说明ABC的听理解、命名、表达等项目受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的影响不大。进一步对内部一致性信度的分析发现，除语量与列蔬菜名称的相关系数为0.31以外，其他亚项间的相关系数均在0.68以上，相关性极显著，表明ABC有很好的内部一致性信度［5，6］。《失语症》一书中记录ABC有很好的评分者间信度、评分者内信度及重测信度，提示ABC评分标准稳定、可靠，但书中未提供各信度具体数值［4］。
关于效度检测，按照临床特点将199例失语症患者诊断为8种失语症类型，以口语表达和听理解的9个亚项为基础，对各型失语做线性辨别分析，发现ABC诊断失语症分型的正确率达80%［4］。
五、临床应用
汉字为表意文字，在结构与发音规则等方面与印欧语系的拼音文字明显不同，因此，ABC主要用于母语为汉语的患者，在国内广泛应用于卒中、外伤等所致语言障碍的评估、变性病如原发性进行性失语及其亚型（语义性痴呆、进行性非流利性失语、logopenic失语）语言障碍的评估，以及语言康复的疗效判定。
王荫华等［7］总结出国人汉语语言大脑优势侧与利手的关系，并确定国人汉语语言大脑优势侧在左侧大脑半球。
经过多年实践，王荫华［8，9］根据自己的临床经验总结出“汉语失语症诊断与鉴别诊断的流程图”，进一步发展ABC。以此方法为基础，确定了汉语失语症的14个主要类型。该方法有别于以往的鉴别步骤，使失语症类型的鉴别和判断易于被医师掌握。史杰和王荫华［10］设计并建立了一些语言的补充检查法（如：情感性语韵检查法、汉语声调检查法和汉语口语听觉理解检查法）。探讨了失语症患者听理解障碍的机制，并指出失语症类型不同，口语听觉理解在各个层级（语音、词汇-语义、句子、篇章水平）受损程度也不同。
ABC及补充检查法在临床实践和研究中已得到较广泛的应用。比如李传玲等［11-13］对右大脑半球梗死患者情感性语韵障碍、汉字书写障碍进行研究，探讨右侧大脑半球在汉语语言加工中的作用及病变时语言障碍的特点和机制。王荫华等［14］对影响急性脑血管病患者汉语失语症预后的因素进行分析，并对早期康复策略及手段进行研究。朱茜等［15-17］引进标记测验用于汉语失语症研究，探讨标记测验与左、右两侧大脑半球病变所致的失语症类型和严重程度的关系，进一步发展了ABC的内容。
另外，王健等［18-21］使用该工具研究变性痴呆、AD的语言障碍特点及随病程加重的演变规律以及原发性进行性失语。闵宝权等［22］使用ABC探讨6例语义性痴呆和l例进行性非流利性失语患者的语言障碍特征，发现语义性痴呆患者言语流利，复述、朗读能力下降较少，但命名、复杂语句的理解能力损害明显；进行性非流利性失语患者言语顿挫吃力，列名能力明显下降，但命名能力相对正常。樊影娜等［23］和闫芳等［24］采用ABC语言功能评分百分率提高程度和语言交流障碍好转程度探讨低频重复经颅磁刺激对脑梗死后失语的治疗效果。多数研究对患者进行全部ABC测定，明确语言障碍损害的特征，绘制语言功能曲线，依据各型失语症的特点，进行失语类型的诊断。由于ABC包括听、说、读、写、命名、复述等多方面测定，有些研究仅检查其中某一部分，来探讨语言的某一项功能障碍。
六、总结
ABC是按照失语检查的基本原则，结合汉语特征制定的，具有统一的指导语、评分标准、图片、文字卡片及失语症分类标准，内容覆盖语言的听、说、读、写、命名、复述等多方面，能全面反映汉语语言障碍的特征，帮助确定汉语失语症类型。ABC不仅是失语症诊断和鉴别诊断的好工具，还是全面测定大脑皮质功能的好工具。该测验广泛应用于汉语为母语的脑损伤、脑卒中、脑退行性病变所致语言障碍的评估、语言康复疗效判定及失语机制的探讨。
（王荫华 周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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